故友明明,公元二〇〇三年某月某日生。初名康康,后以其甚慧,遂易名明明。
明明不同凡鸟,每每启笼门,闲步屋中,怡然自得,家人皆异之。能学舌摹声,每至清晨,则放声大呼:“澜澜,爬起哉!”盖仿大母口吻也,惟妙惟肖,莫能辩之。如不得应,则亲临卧室,跃落于床,啼叫不已。母斥之,掷以袜。乃衔而归之。母喜,不复言。父好以指擎之,漫步于园,以显其驯,游人莫不惊叹。
余在校,友人赠以零食,弗敢专也,必存之,归则分与明明共食。虽无美酒佳肴,山珍海味,一嚼一啄,亦足以醉乎其中。
然余与明明处三年,多可喜,亦多可悲。明明虽为鸟,不能飞也。数坠自四楼,僵卧于地,鼻血直流,得不死,殆有神护者。某夜雷雨交加,明明失落在外,觅之久不果。次日于花园石凳底见之,毫发无损,令人喜不可胜。闲时尝与明明言:“他日搬迁,汝当居于大屋,不复困于笼中矣!”明明侧头不语。
二〇〇六年国庆,邀友人至家。彼拆毁鸟笼。明明失踪。不复归。父翻墙越树,上下求索,不见其影也。余自幼打针吃药,罚站挨批,未尝泣也。然既失挚友,悲不自禁,泪尽声嘶,兀自抽噎。终日远眺窗外,近观破笼,自语:“明明,汝安在?吾待汝返。”逾年迁居。夜来幽梦,明明自窗飞入。余泫然流涕曰:“明明,别来无恙耶?”明明亦悲:“吾不知汝新居何所在,寻之甚苦,久别重逢,幸甚至哉!”语未毕,化为灰烬,随风而逝。惊觉,犹涕泣不已,枕尽湿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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